最近,一个由澳大利亚、美国、英国和捷克研究人员组成的国际研究小组在最新一期《自然》杂志上报告,他们发现了人体内胰岛素发挥作用的分子机制。这意味着,相比胰岛素更有效更专业的新药物指日可待。
关于药,有这样一则小故事。
相传几百年前,一个身患严重疟疾的印第安人来到了厄瓜多尔南部洛哈省的马拉卡拉斯地区,由于口渴难耐,他爬到了当地一个小池塘边喝水。喝完有点发苦的池塘水后,他的病情奇迹般好转。当地人发现池塘里浸泡着一种树,从此印第安人便最先开始用这种树皮治疗疟疾。这种树皮的有效成分奎宁,至今仍是治疗疟疾的首选药物。
不要觉得神奇,在人类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无数用以攻克顽疾的灵丹妙药都在这样的偶然中产生。但是,偶然的背后是无数生命的代价。所以,必须有一种更加理性的找药方式。
如果说,过去的种种药物都是从世间的万物中“撞见”的,那么现在的新药是从科学家脑中首先“冒出”的。
要知道,这个“冒出”的过程并不容易。“研究小组最大的成就在于,结晶出了胰岛素受体的空间结构,这是医学界几十年来都在破解的难题。”浙江大学药理毒理与生化药学研究所教授陈枢青在看过《自然》上的论文原文后说。
那么,寻找到这个看似并不复杂的结构,将为患者带来怎样的福音?“打个比方,汽车有很多零部件,起不同作用的零部件具有完全不同的模样”,陈枢青说,“人体内的蛋白质虽然都由氨基酸组成,但空间结构却存在很大差异。”
药物进入人体后,就作用在千千万万这类具有空间结构的蛋白质分子上。
与胰岛素发生作用的,就是分布在人体内每一个细胞中的胰岛素受体。胰岛素与胰岛素受体结合后,能把糖分吸收到细胞内,产生代谢。与正常的人群相比,糖尿病患者缺乏胰岛素,或者胰岛素受体因突变受损,使胰岛素无法与胰岛素受体顺利结合。“糖分无法进入细胞,就会导致高血糖。高血糖不仅损害脏器,也使细胞缺少足够的能量而难于维持细胞活动。”陈枢青说。
这一研究小组确定了胰岛素受体的分子结构,意味着为糖尿病的治疗找到了一个分子靶标。有了这个靶可以设计胰岛素类似物,以替代价格昂贵、难于储存、不能口服的胰岛素,也能基于胰岛素受体存在的“缺陷”,设计目前难于治愈的II型糖尿病的有效药物。“在人体外模拟胰岛素受体的空间结构,可以帮助设计有效的小分子药物。”陈枢青说。
这种“按图索骥”的模式,是最近几年药学界寻找新药的办法,被称为“理性设计”。蛋白质的空间结构就好比靶,只要有了靶,科学家们就能够有的放矢地制造出相匹配的剑。那么,治疗糖尿病的这把“新剑”将在何时问世?
“还需要经历漫长的过程。”陈枢青断言,一种新药最起码需要三个基本要素——安全、有效和质量可控。“目前只是找到了‘靶’,能够针对靶的分子仅仅符合了药物的有效性要素。此后还要经过大量反复的细胞试验、动物试验,甚至人体试验才能论证它的安全性。”因而,这一切,仅仅是寻找新药的开始。
再回到正题上,科学家们为什么孜孜不倦地寻求一种替代胰岛素的药物?
来看看这组数据,目前全球约有3.7亿糖尿病患者,其中有9600万人来自中国。糖尿病已成为导致全球人口死亡的第四大疾病。这些人群中10%为Ⅰ型糖尿病患者,他们需要终身依赖胰岛素,90%Ⅱ型糖尿病患者中部分晚期患者需要靠胰岛素辅助治疗。
“也就是说,有10%以上的糖尿病患者依赖胰岛素,至少一天注射三次。”浙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内分泌科主任李成江分析道。另外,患者还需要掌握好胰岛素注射的量,过多或过少都会引起血糖不正常。
因而,为了让患者更方便地“对付”糖尿病,才有了医学界对寻找糖尿病新药的设想,根据设想,从空间结构上寻找病因,也才有了科学家们脑海中“冒出”的一个个原本并不存在的化合物。
“一种新药的产生并不容易,可能正是成千上万的科学家试验了成千上万种化合物后的结果。”陈枢青感慨。也许你觉得神奇,但药就是这么“想”出来的,这一切都并非偶然。